11歲那年的冬季

題記——一枚紅豆、一根刺、一圈400米、一場痛罵、

半塊香醇的巧克力

不過是個好簡單的冬日罷了，可天那么藍，在久霧中的上海顯得多么難得。是有點什么事要發(fā)生嗎？

即將迎來期末大考的那個周五的體育課，是400米補考，無需補考抑或補考完了的同學(xué)就練習(xí)跳長繩，好為周二的比賽做準(zhǔn)備。一貫是好好學(xué)生的我，根本不用補考，可體質(zhì)也好不到哪去，擠不進嚴(yán)苛的長繩隊，只能坐在一邊，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。

從有刺的灌木從中采了些許紅豆，在操場上無所事事地用它們淡黃色的汁液畫畫，唉，小心紅色，那是危險的代言人。寒潮來的這一天溫暖得不對勁。

“呀！”敏感的我小聲驚叫，從后頸處摸出一粒小紅豆。A帶著他一貫的惡作劇式的微笑，又扔了一把小紅豆，其中，一根小刺嵌入了我的手心，血珠緩慢地滲透出來，像粒粒的紅瑪瑙。痛，從那個點緩緩蔓延。

氣憤的我從地上拾起了幾粒向他砸了過去，他反而來了興致，隨手摘了一粒，不偏不倚砸在鼻梁上。我惱羞成怒，奮力向其扔著紅豆：“不要惹我！”

A稍稍停了手：“同——”A的死黨B、C捧著滿滿一手的紅豆來了：“別退縮，我們來了幫你了�！笨跉庀袷蔷仁乐鳎骸澳凶訚h不能退縮！”

趁他們講話之際，我趕緊溜到長繩隊附近，混在人堆里。3打1，我是絕對沒希望了，還不如就老老實實的挨上一陣，反正又不痛。

似微小的冰雹，飛來的紅豆砸在我身上，我便實行鴕鳥政策，希望他們早日轉(zhuǎn)移目標(biāo)。

忽的身上的紅豆消失了，我抬起頭不料正與B的眼光相逢�！袄蠋�，還有她�！盉、C爭先恐后的說。呵，老師來了，只不過不是來聲張正義，而是來處罰的'。

“四個人，一圈400米。”干脆利落，冰冷直白如一把恰到好處的匕首。

“老師，是他們先圍攻我的�！蔽业穆曇羰刮乙矅樍艘惶�，像一只受傷的小鹿，微微發(fā)顫，充斥著委屈。

“與我無關(guān)，你扔了，就得跑�！�

“好！”望了他一眼，我忽然腳底生風(fēng)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向了綠茵場，背后隱隱傳來一聲不屑：“瘋丫頭�！�

我拼命地向前沖，想跑過流言蜚語，沖過刺痛。可這就像徒勞的馬兒，雖然跑的比風(fēng)快，可她永遠(yuǎn)也跑不出風(fēng)的疆界。

天氣預(yù)報可真準(zhǔn)，在這上海的冬季，陽光的撫愛是不可靠的，呼嘯的北風(fēng)從我的臉頰上奪走一滴淚，僅僅是一小滴。臉上像被匕首割過，尖銳地疼。“康——”背后傳來一聲呼喊，不知是誰的聲音。

快來到終點，或者說，回到了起點，我差點摔了一跤，跌坐在地上，帶著隱隱作痛的刺，望著藍盈盈的天，大聲咳嗽著，喉嚨里滿滿的北風(fēng)。

回到籃球場，同學(xué)們都集合了，我也一聲不吭站進隊伍里。

“同學(xué)們，今天我發(fā)現(xiàn)有4個人在操場上用紅色的小豆子打來打去，他們都被我罰了一圈400米，竟然還有女生參與進來，具體姓名我不透露，是二班的一個人。”老師笑嘻嘻的，如那艷麗的陽光。同學(xué)們也報以哈哈大笑。

我安安靜靜地回到教室，安安靜靜地寫作業(yè)，安安靜靜地以一貫的好學(xué)生姿態(tài)理書包，走出教室，安安靜靜地面對同學(xué)們的竊竊私語，安安靜靜地忍受心里的那根刺

“康——”A小跑著過來，塞給我一塊硬硬的東西，“對不起�！�

血液一下子涌上了我的腦門：“對不起又有什么用？它能換來我在老師、同學(xué)、家長眼中的好好學(xué)生的模樣嗎？”那個小紙包在地上裂開來，露出一塊裂成兩半的巧克力。

周六，我上提高班時突然遇到了A，他殷勤地開門，按電梯，一臉討好的神色。B在一邊大聲嚷嚷：“這么討好別人有什么用，男子漢從來不做這種窩囊事！”A仿佛沒有聽見，仍低聲說“原諒我”，奉上一塊香醇的巧克力。

我用力掰下一半，遞給他，隨即流下一滴成分復(fù)雜的淚……

11歲的冬季，我學(xué)會了拔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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